光不镀

【沙海】悲情人物(HE短篇)

注:本篇尝试以两人的视觉轮流叙述故事,“你”就指代吴邪or黎簇,让我试试新鲜的第二人称用法……


 



 

    那些听不见音乐的人认为那些跳舞的人疯了。


 

                     ———尼采


 

【吴邪视角】


 

(1)


 

       你望着桌子,手指间夹着一根烟。微弱的红光是房间里唯一的亮色,疏疏然映在你脸上。


 

       这是一间略显逼窘的房子,却是你在这片地域所能找到的最好的一间。从你面前的窗户望下去就是他每天上下学必经的路。从这里亦能眺见他的学校的操场。尽管高三复读生从不上体育课,但你期待他或许会到户外背背书。


 

       从早上6点,你爬起来,匆忙地洗漱,扒拉开百叶窗上的塑料条,在初冬的暮色里寻找他。他约莫会在6:15从你的楼下走过,右手拿着书,左手拿着一块面包。今天早上你定的围巾到货了,你就一边看他一边用手指摩挲细软的羊毛,想象他带上它的样子。中午12点整是学校的午饭时间,他会从教学楼跑下来,穿过那片操场,冲进食堂,十五分钟后又冲回班里。你猜想他有很多功课要做,很多遗漏的知识要一一捡起。你看着他消瘦的身影像一道光一样出现又消失,按耐不住的想告诉他吃过饭不要跑,或是干脆拉住他,带着他慢慢穿过那片足球场地,送他回班里。晚上10:30是晚自习结束的时候,他会在20分钟后再次路过你的窗户底下,在你的目光的注视中渐渐消失在夜色里。


 

       你的每一天都是这么过的。起床,看着他,等着他出现,看着他,然后幻想自己和他一同入眠。你明知这一切都是假的,但你乐此不疲。活在幻想里的永远是最幸福的。于是你就把自己关在这间小屋子里,扔掉手机,留下一台偷偷蹭着隔壁人家的网的老式笔记本。你不再出门,也不再精心谋划什么。你认为自己前半生的使命已经结束了,而不知所终的后半生里,你就打算一直这样守着他。


 



 

(2)


 

       这个夜晚你没能入睡,因为他突然办理了住宿。你因而失去了两次偷窥他的机会。你靠在百叶窗边发呆。稀稀疏疏的月色从窗扇狭长的缝隙间钻进来,温柔的紧贴着你的脸。这让你想起沙漠里的一个夜晚,空气很冷,车内被衬托的温暖如春。你窝在驾驶座上,脸朝外歪着,虚闭的眼前是白莹莹的月色。他就在你身边。在此之前的每一个夜晚,你都会数着他的呼吸稍稍浅眠,但这个夜晚他悄悄凑过来,温热的呼吸落在你的脸上,嘴唇碰了碰你的嘴唇。他以为你睡着了,其实你没有。他以为这只是一个青涩的、腼腆的、两片皮肉之间轻缓的碰触,但你不这么觉得。这一簇火花炸响了你的脑子,在你的眼前引发了一场地震、掀起了一片海啸、推动着两个板块碰撞在一起,隆升起山峦,沉降出河谷。


 

       那天夜里他入睡了,但你还没有。他柔和的呼吸像是春雷在你耳边一声接一声的轰鸣。你感觉自己突然变得如此鲜活,血液在你身体里汩汩流动。你侧过头去看他,他闭着眼睛,月光在他的睫毛上融成一汪湖水。你也倾身,在他的嘴上碰了碰,年轻的气息使你的指尖微微发麻。


 

       你回忆着,目光眷恋的望着窗外的大街。恍然间你认为,或许你应该从房间里出去,走过50米长的街,在学校门外等着他放学。接他回家,和他一起吃饭,临睡前交换一个温柔缱绻的吻。


 

       但你最终胆怯的停止了幻想。你明白自己是个混蛋,自己做错了很多事。无可挽回的伤口生长成天堑,横亘在你和他之间。他选择了继续向前走,但你不如他。你还在深渊面前徘徊。有时你在想,两个人中总应有一个紧攥着记忆不放手。这应当是对这份喜欢的一种尊重。


 

       你心甘情愿,去当你和他的过去的守陵人。


 



 

【黎簇视角】


 

(3)


 

      你觉得生活很疲惫。


 

      你在不久之前经历过一场惊天动地的冒险,那些波澜壮阔的日子彻底掀翻了你固守了近19年的对世界的认知。你一度认为它们的瑰丽雄浑将使你无法再心平气和的生活下去,尤其是那个男人的出现——他像是一片色泽刺眼的马克笔迹、一把捅在你心窝上的刀、一股温柔而不容抗拒的裹狎着你的风。总之他不择手段的彰显着自己的存在。


 

       你无数次幻想着。在沙漠里,在海子边上,在漫天的星辰中。他的侧脸上会均匀的涂抹着朦胧的月色,他会被你潦起的水花打湿头发,湿漉漉的面庞在灼人的正午里闪闪发光。你深切的渴望他能够把你抱在怀里,用手掌压住你的肩膀,好像你和他已经融合成了一个人。无数个夜晚你感到惶恐不安,大漠上扬起的风沙几乎能在顷刻间把你淹没。你会偷偷数着他的呼吸声入眠——沉稳、绵长的呼吸,它们将你牵引进一个个柔软如花的梦里。有一天晚上,月光很亮,你睡不着,闭着眼睛胡思乱想。你所见的黑暗中似乎渐渐浮现了他的脸。内勾外翘的桃花眼,总是显露出些笑意的嘴唇,被晒的铜棕的皮肤,略显凌乱的头发,宽厚有力的手掌……车中空气微冷,你心中却像揣着整一个漫长的盛夏。最终你没忍住,睁开眼,向他凑过去,平稳悠长的呼吸安详的扑在你面颊上,从鼻梁滑向睫毛。你偷偷亲了他。


 

       他什么都不知道,依然在沉睡。你却像拼力从深海中浮出来的人,只有把拳头塞进嘴里才堪堪稳住急促的喘声。那一个似有似无的吻——你甚至不确定自己是否碰到他了,使得你嘴唇发麻,又热又痒,耳边是春天第一朵花轻盈绽放的声响。


 

       后来你迷迷糊糊睡着了,梦中他似乎也向你顷过身,像亲吻一只小动物一样亲吻你的嘴唇。


 

       如果那是真的就好了,后来的你想着。


 

       但你知道那是梦。梦总是美好的。


 

       活在梦里的总是幸福的。


 



 

(4)


 

       你时常回忆。你徜徉在回忆里。你想起那两个月里的一个下午。你和他驱车穿过戈壁,前往墨脱。你想起路上那些绵延起伏的山,顶上的雪层和云融为一体。他在开车,你坐在后座上,额头贴着车窗,风从玻璃那边刮过。太阳升起来后的群山巍峨耀眼。你又去看他,发现他把挡光板拉开了。阳光照在他的嘴唇上,看着像抹了蜜一样漂亮;眼睛藏在阴影里,鼻梁上横着灰色和金黄色的分割线。


 

       你多希望这条路能一直伸展下去。从拉萨到嘉黎,再从嘉黎到墨脱。你甚至甘愿这样在车后座上呆一辈子,和他在一起,跑在边疆辽阔无人的土地上。远处是山,天上有云和太阳,抬眼就能看见他肩膀上磨开细小裂口的皮外套。


 

       你爱他。你看着窗外的山、云、太阳、浮动着绿色的广袤原野,满心都是他。那些金灿灿的热烈的爱意几乎要点燃你、吞噬你,把你消磨殆尽。你从未想过你会如此深爱一个人。你一度以为父母两败俱伤的婚姻彻底摧毁了你的情感生活。你在灰尘里浮沉。但现在你明白了不是这样的,因为你遇见了他。哪怕你和他仅仅认识了几个月,他的眼角眉梢总氤氲着一股你这辈子都无法插足的情思怀恋。哪怕你们的相遇于你而言太早了,于他却又太晚,没有人做好应做的准备。哪怕你从一开始就预见了这场暗恋的无疾而终。哪怕有之后那般撕心裂肺的痛苦和蹉跎,那些你渴望尝到的甜头最后都成了又粘又酸的沥水。你还是那么、那么、那么的爱他,倾尽了一个少年人所能倾尽的一切宝贵的力气与热情。


 

       你是如此爱他。


 



 

(5)


 

       你和他的分别太突然了。你偎着他温暖结实的后背沉沉睡去,再醒来时已经躺在火车上。窗外的余晖映在你眼睛里,像是温柔的呼吸扑在你脸上。你看着窗外入神,心里山川沉降又隆起,江河干枯又复流。最终所有想法都渐渐失去了意义,你只能盯着远方渐渐模糊的山峦闷声痛哭。


 

       你知晓,你的美梦要醒来了。


 

       你回到北京,开始读高四。你几乎什么知识都不记得,只是不住的想他。大漠孤烟直是他,皓腕凝霜雪是他,有不见者三十六年也是他。你从早到晚的学习,背东西,做题,用原本最不屑一顾的东西填充寂寞的头脑。你中午时跑向食堂,想象那些怪物还在追逐你。你上学时嘴里嚼着面包,吃出的是他曾递给你的干饼的味道。你在夜里辗转反侧,从独自租下的小房子里出来,站在漆黑的楼道里,想象他入睡时的样子。月光从墙侧的窗中流进来,温柔的颜色常使你热泪盈眶。


 

       你曾想过孤注一掷的离开学校去找他。但你不了解这个人。你知道他叫吴邪,知道他阴晴不定的性子,知道他温柔地笑时有多迷人,知道他肩上沉甸甸的担子。但你不知道他会在哪儿。除了月光你甚至没有一个能专门用来怀念他的东西。你多想他啊,但只有你自己知道。他没声没息的消失了,像是从没来过你的世界。他拿得起放得下,你不行。你要为这份见不得光的爱慕负起责任。


 

       你没他活得久,没他强大,没他冷漠无情。于是他走了,你还在黑暗里。


 

       但你也甘愿落在这片黑暗里,跌跌撞撞地摸索着,痴心妄想去守那盏不灭的灯。


 



 

【吴邪视角】


 

(6)


 

      你站在他的学校外。


 

      你脑子里乱糟糟的,心脏疯跳。你感觉惶恐和局促正在揉搓你的肺。你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他了。他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少。住宿区和教学楼间有一条直通走廊,因而你彻夜不眠的守着窗户,也不会看到他在早晨短暂的穿过操场。他开始点外卖,或是托同学帮自己带饭。总之中午的他也不再出现,最多在教室门口一闪而过。你甚至很难等到他去卫生间。你的人生似乎彻底失去了他的踪迹。


 

       你变得越来越暴躁不安,你开始胡思乱想。有时你躺在黑暗中的床上,鼻尖萦绕着啤酒的味道,心里怀疑他会不会已经偷偷离开了,去了某个你彻底找不见的地方。恐惧就会像夜幕降临一样包裹住你的心。你还留着他的相机存储卡——那台最终遗落在沙海的便携单反,你在某个傍晚偷偷取出了它的内存卡,第二天它就在袭击中被卷入沙丘深处。你把这张存储卡拿出来,把照片导入电脑,像病入膏肓的可怜虫一样疯狂汲取那些少的可怜的养分。他拍的照片大多是你。一开始你并没有发现。在无数次目光的洗劫中你最终察觉了,每一处风景中总会有你的身影。你在黄昏中望着天,你在远处的沙丘上和黑瞎子说话,你冲着远处举着相机的他抬起手。都是你。你永远会出现在他的视线中。


 

       这份真挚的热爱令你倾心。你奔波了太久。时间并没有真正使你变得足够坚强冷硬,你的疯狂和孤注一掷来源于你的脆弱和不安。你的心已经像你的胳膊一样伤痕累累。你是如此的企盼能拥有这样一份爱。你没有过女朋友,阿宁在你仍懵懂迟钝时便离开了,张起灵和胖子等人带给你的是骨肉相连的亲情和另类的信仰。最终你在黎簇身上找到了你想要的。他闪闪发光,站在7月的阳光里就像钻石一样耀眼而诱人。他眼睛里的浓重的爱意填充了你灵魂的创伤。不知道从何时开始你的眼里也会流露出与他如出一辙的爱意。在他背过身发呆,躺在你左侧沉睡,瞪着眼睛冲黑瞎子嚷嚷的时候,你看他的眼神像在看夜幕里唯一的星星。


 

      你很久没有安心入睡了。昨夜也是彻夜难眠。你想见他,思念像潮水淹没你。你原本不是一个懦弱踌躇的人。爱情使你变了样子,但最后它又使你成为你。于是你爬起来,认认真真地洗了个澡,抹了发胶,刮干净胡子,细细整理自己,从凌乱堆在角落的衣物里找出最好看的一套,展平每一道细微的褶皱,擦干净皮鞋,滴了两滴眼药水。你最终站在了他的学校外。你决定面对现实。你在黑暗中隐匿了整整三个月,然而黑暗并没有满足你贪婪的欲望。你渴望再次接触他,参与他的生活,让他的每一次呼吸都是为了你。


 

      你从11点一直站到12点,心脏在你的胃里砰砰跳。你终于等到了学校午休,开始有学生陆陆续续往出走。你全神贯注的看着走出来的每一个学生。由于你刻意的打扮,许多走过的女孩儿都在回头看你。她们的目光使你拥有了更多勇气。你脑子里都是他,你记得他走路的姿势,右脚微微向外撇,后脑勺上会有一小撮头发随着动作上下摇晃。他的手常常半抬着贴住侧腰,拇指蜷缩起来,和食指的指甲盖来回摩擦。他看上去有时不很自信,显出一股强撑的狠戾阴沉,有时又会透露出少年人的青涩鲜活。


 

       你等了很久,久到你的腿微微发麻。你的信心在一点点褪色,胆怯不安再次冒出来。你开始隐隐后悔,觉得自己太冒失草率,却又抱着一丝侥幸,期盼他能出现在你面前。阳光照在你头顶,像是烤化了的黄油一样粘稠油腻。


 

      突然你听到了他的声音。他的声音在你背后响起,听上去有些哑,尾音发抖,好像比你还显得惶然。那一瞬间你身上窜起了一片鸡皮疙瘩,心脏发出急刹车一般尖锐的嘶鸣。


 

      “……吴邪……?”


 

      你的耳边响起蝴蝶扇动翅膀的呼声,头顶云飘过的动静。春天的风吹过来了,随后是漫山遍野的花开了的声音。


 

      你要说话。岩浆一样滚烫的情感几乎灼烂你的喉咙,从你的血管里喷涌出来。


 

     “是我。……好久不见,黎簇。”


 

     你说着,转过身。北京正午十二点半的太阳落进你眼里。你望着他,嘴边露出微笑,目光眷恋的亲吻他的脸颊——


 

     在这让人热泪盈眶的,温柔的阳光里。


 

【FIN】


 



 

(番)


 

       两人在一起后第一次打啵儿。


 

     黎簇:  “说来怕你不信,但我不是第一次亲你了。”


 

     吴邪:“……呵呵,说来也巧,我也不是第一次亲你。”


 

     黎簇:……?


 

     黎簇:“你骗我呢吧?”


 

     黎簇:“你别死要面子了,让我捷足先登一次又怎样呢。”


 

     黎簇:“不就是亲亲嘛,你别撑门面,我说的是真话。”


 

     黎簇:“撒谎会尿炕的你知道吗?”


 

     吴邪:……


 

     吴邪:行吧,您开心就好¯\_(ツ)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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