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不镀

【沙海】怪人(HE一发完)

注:黎簇不在浙大!不要搞错了啊!有抑郁自闭簇设定,涉及心理问题的部分纯属瞎BB,看着开心就完事儿了,避雷!




降下年少时爱恨疾苦的帷幕,当个不懂世界的可爱的怪人。


(1)


       黎簇一睁开眼,正对的就是一面褪了皮的墙。他有些怔忪,一时想不起自己身在何方。于是慢悠悠地翻了个身,看到了天花板上圆形的灯罩,还有投在白色墙漆上的斑驳的月影。


       他坐起来,僵硬的关节发出细微的声响。这时他才模模糊糊的反应过来,这是一件陌生的、陈旧的房间。幽暗且密闭,墙上开的一扇小窗户完全不足以抵消他心中的恐惧。那种可怕的情感从脑子里慢慢的渗透出来,像夜晚涨潮的海岸线,咸涩冰冷的、翻着白沫的液体,不经意间淹没他的身躯。


       黎簇不知道自己在哪儿,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这儿来的。他只记得自己闭上眼,又睁开,然后就是那面陈旧缺损的墙。


       他蹒跚着,嗓子里发出嘶哑的呜咽,拖着两条一直在做痛的腿,从床铺上跌下去,掉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向门口移动。


       救救我,他在心里想,那扇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窗户正在透光,隐隐落在墙上,甚至无法让他看清身边都有什么东西。他好像撞在椅子腿上,额头又从桌角边划过去,来到了另一片空旷黑暗的场地。救救我,救救我。


       我在下坠。


       他扑到了门上,双手扣着劣质的木漆,掰下来几条断裂的碎片。他高声尖叫,自己也听不见自己在喊什么,耳朵里只有血液回流的嗡鸣。


       有人在外面晃动木门,然后打开它。黎簇战粟着,手脚并用的爬出去,抬起头,看到吴邪正俯身向着他。


       带我走,吴邪,求求你——你答应过我什么,带我走,你答应我的——


       那个男人好看的侧脸上覆盖着一层黑暗,另一侧却被昏黄的光线勾勒出柔和的色彩。他的双手伸过来,就要碰到他——


       “黎簇……?黎簇你要不要紧啦!黎簇?”


       这声音像是突然出现的变数,打破了黎簇眼前的和谐。那张让他魂牵梦萦、朝思暮想的脸忽然消失了,他又被锁进黑暗里,然后身边的色块大片的下坠,在空中折射出刺眼的火花。


       黎簇再次睁开眼睛。舍友的脸正凑在他眼前。他下意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儿,又在地上躺了几分钟——也可能是几秒钟,谁知道呢,反正足够漫长。


       他终于想起自己正在大学宿舍里,现在还是晚上。他的后脑勺和胳膊腿后知后觉疼起来,这提醒他刚才自己似乎从床上掉下来了。被他吵醒的舍友已经迷迷糊糊回床上躺着,不一会儿开始打鼾。他又发了会儿呆,感觉身上的痛觉减轻一点儿,才慢吞吞挪动自己的躯壳。


       但膝盖上的疼痛是停不下来的。无论他从地上起来,钻回被子里,把自己裹紧,用手反复揉搓。膝盖一直在疼,最后他甚至开始学着适应它。那疼痛从他到达这里的第一天伊始,不进不退,绵延无期。因为他的身体问题,因为这里潮湿阴冷的天气,因为疲倦和痛苦,因为吴邪。




(2)


       心理医生是一种奇特的职业。当你健康无疾时,他们看上去就像是江湖神棍,完全是有钱人矫情的消遣。而当你终于意识到自己和其他大多数、被定义为健康完善的人有所不同的时候,这种不可信的人群便成为你唯一的出路。


       黎簇的心理医生姓沈。一开始他很憎恶——恐惧这个姓氏,因为它所带来的糟糕的回忆。直呼沈医生的姓名曾一度让黎簇感到头晕并惶恐,但这位女士优质的职业素养和温和的语气有效弥补了这一点。


       “又做梦了?”沈医生把桌上的计时沙漏倒过来,月白色的细沙像雾一样落下来。她在浅蓝色封皮的本子上写了几个字。


       “是的。”黎簇简短地应答。来之前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与恐慌,伴随着的是铺天盖地的、黑漆漆的厌世感。这间房子宽敞明亮,位于私人别墅的二楼,窗台上养着几盆绿植,鹅黄色的墙壁上挂着亮色的水彩画。从白色的羊皮沙发上起身,走到办公桌前,不用倾身就能看到窗外的地面,并看清房间的每一个角落。这样敞亮柔软且温馨的装潢使他感到放松并惬意。


       “梦到了什么?”


       “吴邪。”


       “只有他吗?有没有像树木,湖泊,云之类的东西?请当作和我聊天,亲爱的,你总要适应和我的接触。”


       “……我梦见正在一间房子里。没有人,有一扇窗户。我从床上起来,爬到门上,吴邪在那儿,他想拥抱我——或者掐死我,他在那儿,我求他,他不见了——月亮很暗,房间外面什么都没有,只有他,他不见了,他走了,我就又被锁到房子里了,四周都黑漆漆的……然后我醒了。醒来了。”


       沈医生及时递过去一杯温热的花茶。黎簇接回来,看到浅粉色的液体在杯子里发抖,漾开一圈一圈的波纹——我在发抖,他想。


       两个人简单又柔和的谈话。过了多久呢——半个小时?那个沙漏已经第三次被翻转了——沈医生重新开药给他,告诉他用量。黎簇站起身,留恋的环顾这间几乎是为他打造的房子。如果可以,如果吴邪回来的话——


       但他不会回来。


       他的思绪一下子想被掐断了。他不知所措的站在那儿,第无数次感受这种被人抛弃的痛苦。他的精神感到麻木,但心脏仍十分配合的抽搐起来。有那么一会儿他的眼神发直,不知道在想什么,然后突然清明过来,拿着药沉默着离开。


       沈医生从窗户边看着他消瘦脆弱的身影离开院子。她那支圆珠笔在本子上画了画,未了加上几个字。


       中度抑郁,轻度自闭。语序紊乱,呼吸偏快,心率偏快,思维僵硬,恐惧表述和接触,出现间接性木僵。


       但为什么会梦见窗户呢?透着月光的窗户,轻而易举被打开的木门,等候在门背后的男人,企图拥抱的手,突然的消失,为了他而崩溃的梦境。


       就像在脑海里供养着这个男人,因为他的接近而感到光明,轻松为他打开的心,渴望他的接触、夸赞和爱护,以他为理由而活。


       沈医生皱起眉,半晌又松开。


       这病靠药拖不好啊。


       吴邪是谁呢。




(3)


       吴邪抽着烟,嗓子一痒,吭吭吭咳了好几声。手指一抖,烟灰落在照片上,把周围一圈烫的褪色。


       “老板?”王盟从柜台后面探出个脑袋,问他没事儿吧。吴邪懒洋洋地招手,说只是嗓子酸,眼睛却一错不错盯着手上有些模糊的照片。


       从汪家回来,又去长白山。现在零星琐碎的事情处理完了,肩上的担子一下都卸了,心里乱七八糟的情感压不住的往外喷。


       他原本估摸着黎簇上浙大。那样自己就可以有事儿没事儿跑过去,或者把人拉到吴山居来。谁料那小兔崽子压根儿没有这意思,只悄没声息的收拾东西跑了。出了北京,去哪里连苏万都没告诉。志愿填的倒是满当当,但第一志愿哪一所他都没报道。没人知道他去哪儿了,身边安静的就像从头到尾都没这个人。


       就在吴邪觉得这死孩子辍学逃跑了的时候,底下的人说给找着了。


       在黑龙江的一所普通一本,他的成绩比那破学校的录取线高了80多分。


       吴邪听着,脸都绿了。


       黑龙江冷,潮湿,下雪天里要人命。黎簇是个北方孩子,没吃过严冬料峭的苦,还落着一身伤,都不怕给死到那儿了。


       正大刀阔斧准备杀上西北方给人绑回来,胖子倒是好生安慰他几句。


       “别毛糙糙的啊小天真,跟个屁大的小伙子似的。人家小孩儿有自己的主意,万一就是喜欢那儿呢!做好工作行不行,别一去又把关系搞得僵。”


       吴邪只好按着心思,又查了点儿黎簇的底儿。


       这一下子把吴邪整个人都查懵了,从昨天到现在都反应不过来。


       黎簇病了。




(4)


       黎簇回宿舍的时候已经晚上九点多了。天黑,冷,膝盖要掉下来一样拧着疼。他一路扶着东西,别人半个小时的路他走了整三个小时。


       舍友终于被他的不正常和阴郁给吓跑了,几人儿租了个公寓,把他一个留在紧促的空间里。他抖着手掏卡,晃晃悠悠进了房间。


       一开始他只是闻到了一股浅淡的烟草味儿。很熟悉,也很值得恐惧。生病后他变得对一切都敏感且警戒,这细微的不同让他的四肢猛的僵硬起来。但那味道实在是太熟悉太熟悉了,带着沙漠里干旱的气息和成年男子沧桑的韵律。这一切压过了恐惧,牵引着他走进去。


       吴邪坐在他床上,点着一支烟。阳台的门半开半闭,街上扎眼的灯光涌进来,点亮了昏暗的宿舍。吴邪半张脸隐没在黑暗里,另外半张脸却被橙红的烟头的光晕染,构成一幅遥远的、不真实的画面。


       黎簇直愣愣地走过去,感觉那双黑漆漆的眼睛要命的勾人。等他终于恢复一点儿清醒,自己已经站在床铺跟前,站在吴邪打开的两腿之间,身周被那层厚重的男性气息密不透风包裹起来。


       吴邪抓着他的手腕,指腹挨着他的皮肤,热量从这架柔软的桥梁上窜遍黎簇的身体。他感到莫名的恐惧,同时又夹杂着亢奋、惊异和迷惑不解。吴邪的另一只手正揉搓他的面颊,试图让他被冻僵的脸缓过来。黎簇不觉得吴邪会给他一个关于过去的解释。他们都是怪人。吴邪的视线一直落在他的嘴上,像是渴望碰触,又希冀着从那里听到少年人特有的甜言蜜语。


       “我还……我还吃药……要吃药的……”


       黎簇磕磕巴巴的开口,下意识就冒出来这么句话。吴邪似乎愣了一下,然后伸长手臂,把他单薄的身体拢进自己的怀里,想把一只无辜的食草类动物护进自己的羽翼。


       “小簇。”


       黎簇抖了一下,心里像是决堤一样喷薄出可怕的、炙热的情感,那种高热似乎要把他燃成灰烬,然后在吴邪的怀里获得新生。


       ……吴邪,吴邪。黎簇剧烈颤栗起来。他胳膊软的几乎抱不住吴邪的脖子。他尝试了好几次,终于同样把男人拉向自己。他想到了梦中缺憾的拥抱,那人像蒸汽一样忽然消失。于是他收紧四肢,把这具真实的、温热的躯体困在自己的地盘上。救救我,他想,带我走,你答应我的,带我走,救救我。


       “跟我回杭州好不好?我教你当个建筑师,嗯?先不要去学校了,你要先好起来……怎么这么冷?我再抱紧一点,会感觉暖和些吗……?对不起我总是在迟到……小簇,跟我回去吧。”


       黎簇恍然的看着他,感觉自己像是做了场梦。他清楚现在的自己是什么样子的,没有年轻人的活力与光泽,带着一股颓然和老态。身上骨骼分明,皮肉粗糙。他发着抖,往怀抱更深处钻,渴望被拥有,也恐惧被甩下。


       吴邪,吴邪。他想叫他,但发不出声音。于是再收紧手臂,再紧一点,最好让我们生长在一起,枝叶相触,根系相连,永远扯不走,分不开,挑不烂。


       他想着,热泪盈眶,心里却像是开了一个巨大的豁口,外界的光影和音像都冲进来,再一次燃烧他本已腐败不堪的灵魂与内在。


       吴邪逼着他抬头,不容置疑的亲下去。黎簇一边哭一边舔他的嘴巴,舌头,牙齿和口腔。


       在每一处都留下标记。你就会成为我的东西。


      


(5)


       黎簇再醒来是在飞机上。他耳朵有些难受,精神倒是好了不少。吴邪在他旁边儿,手里端着本书,另只手却从飞机毯下伸过来,有一下没一下摩挲他的手背。


       “醒了?”吴邪听着响声,转头冲他笑,“学校那边叫人处理呢,你先跟我回去呗。这是花儿爷的飞机,你可逃不了。”


       ……去你大爷的先斩后奏。黎簇闷闷地骂他,心里却止不住开心,眼中闪着的是隐隐约约的喜悦和爱慕。


       傻B才要逃。




(6)


       我们都是怪人,藏在水泥钢筋的森林里,渴望那触手可摘又遥不可及的真心。


       FIN


     

评论(19)

热度(2108)

  1. 共145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