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不镀

【瓶邪】应如是

(首章试发)
食用说明:
*半架空,很多私设,若有与原著不符,请多包涵
*首章试发,更新不定,仅存稿4篇
*时间线半自拟
*副CP黑瞎子x苏万(黑苏),无黑花
白发空垂三千丈,一笑人间万事。问何物,能令公喜?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情与貌,略相似。
------辛弃疾 《贺新郎》
(1)临近
吴邪眨了眨眼睛,感觉嗓子眼儿一抽一抽的疼。他眼前的世界打着旋儿乱飘,乌黑抹东一片啥玩意儿也看不清。他感觉自己骂了句人,又或者没骂,反正他现在两只耳朵嗡嗡响,这感觉让他一下子想起了小时候胡闹耍皮,结果被他爹轮了一巴掌的事儿。
吴邪心里紧张兮兮的,他该死的也想不起来自己在哪儿,但这儿反正绝不会是吴山居或熟悉的当口。嘴巴里一股子血味儿,臭烘烘的扰人清明,简直让他本来就眯眯瞪瞪的头更迷糊了。前面风大又冷,吹的他都要麻了,骨头块子又酥又软,老半天使不上劲儿。
他扶着岩壁把上半身支起来,感觉耳朵里的嗡嗡声渐渐沉寂下去,好半会儿他才重新听见了响儿。这四处都清静的很,就只有呼呼的寒风声,还隐隐约约有铃铛响。一听着这铃儿声吴邪心里就发慌,忍不住想起来秦岭底下那颗挂满铃铛的邪门儿树。他费劲的转了转眼珠子,好在自己还能感觉到眼睛的存在。头依旧是抽抽着,但吴邪不想在这儿多呆了。他渐渐有了点记忆,隐隐觉得自己应当先朝前走下去再说。
他突然想起来自己被人给抹了脖子,血涔涔的一大伤疤都给挣裂了口。他翻下了悬崖,到刚刚才算醒过来。
吴邪摸索着岩壁往前爬,给风吹的晃晃悠悠,爬两下缩一下。他也不敢动作太大,更不敢加速度,磨磨蹭蹭狗爬了好一会儿,又感觉自己才刨出不到百米的路。但事情开始朝好的一面发展了----他眼前恍恍惚惚有了光亮。那是白蒙蒙的一片,有点儿像一盏蒙了白布的手术灯。他不停的眨眼睛,总算可以模模糊糊看清楚影像。
眼前是一片雪地,阳光从周道如砥的雪层上折射过来,亮堂堂的叫人睁不开眼。吴邪的眼睛又开始疼,他拿手去捂,发现自己指头已经冻的又硬又麻,但俩眼珠子烫乎乎的像刚被火烤过。他费了老大的劲儿才想起来自己好像得了雪盲症,白花花的雪原上一米开外不分人畜公母,现下在这么一整片雪旷原上就是一个课本范例般的残障。
吴邪胸口直堵,他也不知道自己的脑子是咋个拧巴法儿,好好的杭州不呆,千里迢迢跑来送死。现在可好了,自己一睁眼儿瞎,孤身寡人被困到雪山脚底下的旮旯里,是咋来的又要咋回去呢,也统统不知道。吴邪很聪明地意识到自己已经没啥知觉了,尤其是一对儿腿脚,就像长到别人身上了一样。他明白自己再这么过上几个小时也就可以交代了,说不定给冻到哪层冰地下,来年挖出来还能当标本给竖到博物馆去。
吴邪也不知道该咋办了,他活了三十多年,扛过刀枪下过墓,啥混事儿没干过,这次却真真感觉自己要死了。他靠着墙蜷成个团儿,开始仔细回想自己怎么给跑到这鸟地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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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邪这辈子三十来年没谈过恋爱,牵小手啊搂搂抱抱啊都给一爷们儿了,他索性就把自己处男般纯洁的暗恋也给了这爷们儿。他和他心目中的男神兜兜转转三年有载,硬生生给一破青铜门隔成了异地暗恋。
吴邪不是个信邪的人。他虽然跟着别人满斗乱跑,但心里依旧闪烁着马克斯列宁主义的光辉。他也是个牛倔脾气,认准了什么就拼了命也要达到目的。他从长白山回杭州,转手就接下了他三叔原先的盘口,嗑上了费洛蒙,欢欢快快剃个大光头,领着新收的倒霉徒弟黎簇瞎瘠薄玩耍。
吴邪一点一点把老九门过了遍水,虽然想知道的依旧不知道,想得到的也仍不属于自己,但好歹是干了一番大手笔。现在只要彻底扳倒汪家,他便算是功成名就了,说起来还得骄傲几番。但吴邪的身体急转直下,常常用蛇毒和费洛蒙就着止痛片当饭吃。就在他以为自己要因为满血管乱窜的毒素翘辫子的时候,他得到了一整块麒麟竭。
那块儿方方正正、乌黑粗糙的中药制品,和解连环的遗物一起,包在一大堆旧衣服底下,身边陈列着其他杂七杂八叫不上名的物件,轮渡空运,几经转手,晚了将近一年才疲惫不堪的出现在吴邪的手边。
解连环留给他无数个谜,带给了他最震撼的转折和撕伤,同时留给了他一条命。【把麒麟竭吃下去,】解连环用钢笔扭里扭气的写了一纸烂字儿,就像他曾经替吴一穷在吴邪20分的听写本上签下的字一样丑,恶心的吴邪想掉眼泪,【我知道你现在的状况,我也没啥法子救你了,这是咱最后一招。小邪,我当了你三十多年的三叔,一直没咋帮上你,也没法儿给你揭秘。吃了麒麟竭,冒个险,活得洒脱点。】
吴邪活得一点儿也不洒脱。
他肩上担子太重了,心里又压了个带把的小情儿,当年第一针费洛蒙下去,他就开始了无止息的梦里的回忆,那凉飕飕的男人说过的话就像刀一样插在他心窝子里,捅一下还嫌血不够多,于是拔出来,另找一块柔软脆弱的肉再捅几刀子。
熬了十年,他拖着破烂儿一样的身子和丢不不掉的命去找人了。
吴邪没找到他想找的,那小哥不知什么时候就孤身出了青铜门。他一个人几乎瞎了一双眼,痛苦不堪的回到杭州老窝,转眼就跑去了西藏。他在那片噩梦一样的黑暗里挣扎着活下来。
他痛苦的扛不下去了。他就想这么把自己的心脏挖出来,丢到地上,再狠狠踩几脚---如果那时他还有力气。但是他不停的想起张起灵十年前昙花一现的笑意,那在灰尘和火药味儿之间极短瞬的牵扯了一下的嘴角,就像勒在自己心口的皮筋,怎么也扯不掉。费洛蒙和蛇毒素在血管里包裹着红细胞翻滚,把嘈杂的流动声通过骨髓传到吴邪的耳膜上。
这时候他就不想死了,他想见张起灵一面,想再看他笑。他那双修长漂亮又苍白的手,是解开束缚着自己心脏的绳索的,唯一的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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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邪撑不住了。他昏昏沉沉的想着,果然吃了麒麟竭也不是不会死,只是死起来难一点儿。那为什么还要吃那破玩意儿呢,变成了千年不死的老妖怪,哪天腻歪了寻个短见,还比普通人结束的痛苦。
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完全动不了了,就像被冰封起来的、一息尚存的某种动物。他慢慢的吸进一口气,脆弱的鼻腔像被针扎了一样迟钝的疼痛一会儿,再把冰凉的气息吐出去。
看来是见不到张起灵了,他在心里哀叹一声,感觉自己的脑子清明起来,真可惜,老子活了一辈子竟然还是个处呢……
他的眼睛雾蒙蒙的一片,却是奇异的能看见东西了。吴邪把这归咎于濒死的回光返照。他好像隐隐能够看见有一个黑色的小点儿从很远处的雪坡上站起来,向自己的方向移动。他忽然想起了当时自己和张起灵一起站在长白山的雪坡上,胖子受了伤没能跟来。自己偷偷侧脸去看那闷油瓶子,正好看见他古井般的眸子里潋滟的月光和雪原。那纯净的色彩让张起灵整个人都柔和下来,莹白色晕染他的脸颊。
月色和雪色之间,你是第三种绝色。
吴邪傻乎乎的笑了一会儿,脑子里的记忆越来越清晰,他记得自己想去触碰一下张起灵带着手套的右手,但胳膊晃了晃终究是没有勇气。MD,到底当时还纯不叽叽的,放现在要还能遇上张起灵,一定要按住亲他一口。那是他关于这人最后的记忆,清晰的就像刚刚才发生一样,吴邪可以顺着月光看清张起灵悬挂着亮色的睫毛。
睡吧,说不定一觉起来就有转机了。他安慰自己,终于找到理由放弃挣扎。他迫不及待的想在梦里遇上张起灵,记不记得自己没所谓,能站在自己身边就够了。
能让自己看到他,摸到他,亲到他,如此便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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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邪听见了钟磬的声音。
他的眼睛依然很疼,半晌睁不开。吴邪于是就这么不要脸的继续装死。他感觉身上的皮肤还是发麻,但好歹没有那种冻伤的刺痛感。自己应该躺在一间房屋的地上,这儿很暖和,而且是安全的。
吴邪听见了模糊的说话声,那貌似是藏语,自己也听不太清晰。他吃力的动了动身子,让自己的耳朵掠过粗糙的毛毯边儿贴在地上,然后听见了脚步声由远及近,向自己的方向走来。他条件反射的要装出昏迷的样子,但随即想到这儿的人对自己应当没有恶意,否则自己睡了那么会儿早就被酱酱酿酿了。于是吴邪用手肘撑着上身坐起来,胳膊上的皮肉还没从冰冷的风雪中缓过神来,一使点劲儿就哆哆嗦嗦的往下塌。
开门声响起来,寒风掀了他一下就被飞快地隔在了门外。吴邪听见了说话声,他的耳膜还有些共鸣,但起码能听清楚对方的话语了。来人用艰涩的汉语问自己:“你还好吗?”
“还不错.....”吴邪一开嗓就发现自己变成只鸭子了,他无奈的耸了耸鼻子,问那人这是哪儿。
吴邪现在所处的是墨脱西境口的一座喇嘛庙,庙子名声赫赫。前些时日别处的几个小喇嘛从吉林东头出发,一直往西藏拉萨城做朝拜修行,半道上捡着了生死不明的吴邪一只。那几个小喇嘛吓得不轻,看这人喉管儿都要断开了,好在还呼呼呼的吐着气。他们怕耽误久给这倒霉蛋子死透了,随派了两个年长点儿的大喇嘛给人送到了近些处的这座庙宇里。
那小喇嘛见吴邪缓过气儿了便放下心来,他又用发音晦涩的汉话叮嘱吴邪这几天别用眼睛了,到饭点儿会来给他送饭,便离开了这间房子。
吴邪还坐在那儿。他摸索着自己身上的衣服,确定了这是件藏人的袍子无疑。他还摸到自己手腕上缠满了绷带,估计是大面积冻伤给涂了药。至于脖子他不碰都疼的厉害,估计那一刀子划拉的挺狠,要不是自己命大运气好,可能早在山脚底下冻成疙瘩了。
现在这要咋办呢,吴邪坐在牦牛毛织的毯子上发呆。他眼前灰蒙蒙一片,身上又痛又麻又痒,脑子里半天转不过劲儿来。
他就像个败亡的领将,赔上了自己所有的兵戈戎马,狼狈而逃,身上裹着面破损的红战旗,兜兜转转,又落得这般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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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起灵在黑夜里睁开眼睛。
他一时有些茫然,过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叫什么。他已经习惯了这种无知的恐惧,因而他只是翻了个身,打算再休息一会儿。
张起灵什么也不记得了,但他记得杭州。现在他就在这座城市里,身上一分钱没有。刚进入杭州市区不到两天,就有人找到了他。对方称自己是他的老哥们儿,姓王。那人带自己在一处平房安身。
“小天真的房子,嘿嘿,他可是给你留了地儿,等你回来圆房呢。”
吴邪在离开杭州前就布了一大把眼线,他甚至拜托解雨臣和行当里的几个老熟人帮忙看着北上广和云贵浙一带。张起灵回到杭州,消息一下就活络开来。于是胖子寻着消息从云南跑来了。他带着如今屁也不记得的张起灵,去了吴邪的铺子。
“你以前也老忘事儿。唉你可能想不起来,当年你跟陈文锦屁股后头钻进老大一块儿陨玉里,小天真搁那儿守了几个星期才给你盼出来。你可到好,嘛事儿也不记得了,人小吴同志和我辛辛苦苦把你倒腾来倒腾去的,和现在状况差不多。”
张起灵始终缄默不言。但他已经大约摸清楚了自己和眼前这人的关系。如果这人说的是真事儿,那自己曾经和他算有些硬交情。还有他所说的吴邪,也是自己身边的一个熟人。张起灵依旧想不起来这胖子口中的事儿。他听那胖子讲了大概五六个小时,实际上注意力早就跑偏了。
听那些来自王胖子嘴里的故事听多了,张起灵隐隐约约有了点印象。但那些破事儿又多又繁杂,他也就没有再多想。
为什么会突然回杭州?张起灵皱了皱眉头。他感觉自己是来找人的,但究竟是找谁他记不起来。杭州这片不大的地儿上有种魔力,把自己乱七八糟的脑子和什么人或事栓到了一起,冥冥之中,就把他召唤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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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将近一周,吴邪的眼睛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他也就彻彻底底了解了当下自己的处境。
他现在位于西藏墨脱里的一座小喇嘛庙。这儿离藏海花原不近不远,同样的,也离通往拉萨的国道很近。只要他愿意,他随时可以离开这里去拉萨,继续走完自己的计划。
然而他现在一毛钱也没有。
他也没有车、没有背包、没有工具器械、没有通讯设备,没有他靠得住的人知道他是死是活,他甚至没有一件儿自己的衣服。
小喇嘛说他原本那套登山服破损的厉害,血迹都给冻到上面去洗不掉了,于是干脆扔了它。
吴邪拢了拢贴身的乳色里衣,又把红蓝黑相间的厚实的棉外衣裹紧。他现在看上去就像个标准的藏民,为了防止他病蔫蔫的身体感冒,大喇嘛还贴心的给了他一顶羊毛帽子。在这儿的两周里,吴邪很鸡贼的和一帮大小喇嘛当好关系,虔诚向佛的喇嘛们甚至送了他几串粉白色藏青色的珠子,据说可以驱走缠身的病魔。
吴邪从十年前算起,很久没有过这么安然干净的时日了,有时候他就在想,自己为什么就不出个家,索性留在这里,再也不回去了。
因为吃了太多苦受了太多伤,嘴巴麻木地尝不出甜味儿,眼神晦涩的映不进光。浑身都疼的厉害,执念的人迟迟不来。他自己去找自己想要找的,也怎么都找不到。挫折多到习以为常,甚至能够就着那些痛苦和人聊天侃地,唯独被逼的说不出真心话。
于是开始幻想着逃开。
吴邪从自己的木房子里出去,准备向刚游历回来的几个小师傅问问去往拉萨的方法。他推开木门,眼前白茫茫的一晃。吴邪一愣,费了点劲儿才让瞳孔聚焦。
外面开始下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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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起灵的记忆是在看到那把刀后一下子恢复的。
他已经很久没见黑金古刀了。他一直觉得自己手上少了什么,在门背后的日子里他也只是攥上一任守门人遗失的武器防身。那些钢铁在自己手上轻飘飘软绵绵,虽能够抵抗攻击,但总无法让他感到可靠和默契。
现下在杭州的一间铺子里,他又一次见到了那把通黑的刀,它斜倚在墙角,被牛皮包裹起来的刀身将那层裹布撑起刚硬的轮廓。“上海地下城拍回来的,老贵了。”胖子在他身后咋吧嘴,“但不是你那把。道上传说这样的刀有三把,一把和第一任发丘中郎将一同葬到哪片墓里去了,一把在你哑巴张手上,这是第三把,一直被一个盗墓家氏藏着,现在没落了,就给人抢出来,阴差阳错参与了拍卖。小天真费了不少神才拿到手里。”
张起灵一下子看到了很多东西。
他的喉结动了动,嗓子发紧,太阳穴一抽一抽的疼。
好半晌,他过去把那刀抽取来,拎在手上掂了掂。是真的,他的头更痛了。
“吴邪在哪?”
他忽然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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